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戌刻(1722年12月20日19-21时),六十九岁、在位六十一年的清圣祖玄烨,驾崩于京西畅春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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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四子胤禛继位,是为清世宗雍正。
其时,市面上流言纷传——有说康熙病得本不重,喝下一碗皇四子进奉的参汤暴亡的;有说康熙帝遗诏是传位于十四子,而被胤禛篡改成了“传位于四子”的,不一而足。
尽管不少说法并无实据,但也不能不说事出有因。就此都放在一边,暂且不表。
然而,这时正在西垂的皇十四子胤禵,手握重兵,为何不兴兵攻打京城,争夺皇位呢?
实际上,心思缜密的雍正,早就做好了准备,胤禵即便有此念头,也很难实施。
雍正和胤禵是“一奶同胞”的亲兄弟,与其他皇子关系本该更近。可是,胤禵在小小年纪就加入了皇八子胤禩的夺嫡集团,而且在京中有很盛的风头,甚至盖过年长他十岁的皇兄胤禛。
九子夺嫡。皇太子胤礽、皇长子胤褆、皇八子胤禩、皇十四子胤禵,这几个都是当时的劲爆皇子,势头全在皇四子胤禛之上。
何况还有皇三子胤祉等虎视眈眈的其他皇子。
相比之下,胤禛要高明得多。在诸皇子乱战之中,反而装出一副怡情自适、与世无争、对皇位毫无兴致的模样,连老谋深算、阅人无数的康熙也被他欺骗,蒙在了鼓里。
雍正的胞弟胤禵(1688-1755,本名胤祯,实为康熙第二十三子),尽管在惨烈的夺嫡斗争中,也曾受到挫折,然而总体上是颇得父皇康熙青睐的。
特别是康熙五十六年,策妄阿拉布坦命其表弟策零敦多卜率准葛尔军侵藏,杀死拉藏汗。第二年,清廷侍卫色楞、总督额伦特领兵入藏却因轻敌而全军覆没。十月,康熙亲命胤禵为“抚远大将军”,率师征伐。十二月,康熙亲为胤禵举行盛大出兵仪式为其壮行,于太和殿亲授印信,特准其使用正黄旗纛。
此时,胤禵仅只三十一岁。
胤禵治军,的确卓尔不凡。他迅速弹劾惩治了失职贪腐的吏部侍郎色尔图和都统胡希图;对敌军展开强大攻心攻势;又兵分两路,进入拉萨、转进甘州、进驻吐鲁番,取得大捷。
就在胤禵节节胜利、声望越来越高的情势下,父皇康熙突然病逝,皇兄胤禛继承了皇位。
要说胤禵毫无内心不满,或者没动过兴兵争夺皇位的心思。那是任人也无法相信的。
然而若要起兵征伐新皇,确是天大的难事。
首先,胤禵虽说手握重兵,但帐下将官兵丁有多少敢于参与造反,胤禵心中一定没有底数——当年曹操权倾朝野,尚不敢篡位当皇帝,这是历朝历代很多朝廷重臣、领兵大将难以消除的心理障碍。
其次,从新疆数千里外指挥大军杀向京师,不说路程遥远绝非一朝一夕可至之途,即便沿路的人吃马喂的后勤给养不依靠朝廷的倾力支持就几无保证。
再次,最关键的,是雍正早已有所布置,为胤禵万一有可能的造反设置了巨大障碍。
在九子争嫡过程中,胤禛一方面装出“天下第一闲人”的置身局外假象,另一方面也形成了人数虽然不多但却手握实权的自家班底,这个小集团的主要成员有——
川陕总督年羹尧、湖广提督魏经国、副都统常赉、四川布政使戴铎、河南开归道戴锦、兰州府同知沈廷正、清江理事同知马尔齐哈、内阁中书博尔多、步兵统领隆科多、皇十三子胤祥等等。
胤禵的驻兵之处,基本就是川陕总督年羹尧的辖地。总督治所在西安,既可切断胤禵与京城甚至内地的通讯联系,又为胤禵兴兵造反设置了几乎不可逾越的屏障。年羹尧,是对胤禵极大的慑震。
四川布政使戴铎,主管钱粮等重要事务。雍正即位后,他立即向巡抚蔡珽提出,假若胤禵谋反闹事,四川应立即出兵丁钱粮支持朝廷。蔡珽于是立即上疏雍正,劝其节哀,又提出优待八旗、从西疆撤军,以稳定民心军心等建议。
显然,假设胤禵造反,军饷军粮是根本无法保证的。
或许胤禵还在犹豫纠结之时,雍正于康熙去世第二日令其将大将军印敕暂交平郡王讷尔苏属理,火速回京奔丧的圣旨,已经到了中军大帐。
这就迫使胤禵不得不立即起身,应招回京了。
即便是“火速”,胤禵在路上也走了些日子。十二月间抵京,立即被雍正控制,虽然给了一个君王头衔,但不得在京居住,马上发往遵化看守景陵,与生母也不得一见。
随后,雍正连发多道谕旨,对胤禵严加斥责。
雍正四年,在胤禛已无皇位不稳之虞后,又因“奸民向胤禵投递大逆帖案”,下令将胤禵父子押回京师,囚禁于景山寿皇殿。直到乾隆继位后,才将他这位皇叔放了出来。
此时,胤禵已年近五十。
“一奶同胞”,与争夺和保住皇位相比,那是一文不值的。
大概只是因一母所生,胤禵最终没落得像胤禩、胤禟等皇兄那么凄惨。